第68章 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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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紫金山在一夜之间成了片火的海洋。

悲壮!

只能用“悲壮”这词形容!

李彪不知道明孝陵现在的位置,他割断降落伞绳,找个钢盔,抄起敌尸一支M4步枪。

在残红天光下,紫金山呈现一种寒冷的暗褐色。在能目视的各个方向上,被击中的中国主战坦克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几乎无风,这些烟柱垂直地向高空升去,好象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静脉。

顺着这些烟柱向上看,李彪吃了一惊,刚刚显现晨光的天空被一团巨大的白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白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巨人疯狂地划在天上的。

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战斗机的航迹,是双方空军为争夺制空权所进行的激战留下的。

来自巡航导弹的远程精确打击持续了一夜,在非专业人士看来,打击似乎并不密集,爆炸声每隔几秒钟甚至几分钟才响一次,但李彪清楚,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中国阵地一个重要目标被击中,几乎不会打空。这一声声爆炸,仿佛是昨夜这篇黑色文章中的一个个闪光的标点符号。

当朝阳升起时,李彪不知道紫金山防线还剩下多少力量,甚至不知道防线是否还存在,似乎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在抵抗。

他越过被精确制导炸弹击毁的电子战步兵连.一辆装载GPS干扰机的中国92装甲车还在燃烧,其它电子战车辆现在都变成散落在周围雪地上了一堆堆黑色金属块。

李彪所在的弹坑中的余热正在散去,他感到了寒冷。他用手撑着坐直身,右手触到了一团粘糊糊的冰冷绵软的东西,看去象一个粘满了黑色弹灰的泥团。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块残肉,不知道它属于身体的哪一部分,更不知道属于哪个人。

肝脏!李彪呕吐起来,但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他拚命地把双手在雪里擦,想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但那黑红色的血迹在寒冷中很低快在手上凝固,还是那么醒目。

“喂!敌人装甲部队什么方位!”

一个僵硬很久的穿蓝白迷彩服少校手里,对讲机还在嘶叫!

李彪一把捡起来,拧大对讲机的音量,但只有沙沙的噪音。

突然有几句模糊声音传出来,仿佛是大雾中朦胧飞过的寒鸦。

“报告,144阵地正面,敌坦克七辆,平均间隔六十米,运兵车十一辆,距阵地1500米,正在向阵地侧翼迂回,已越过接合部,准备接敌!”

声音模糊沙哑,李彪还能感觉他在克制因寒冷和恐惧引起的颤抖。

视野稳定下来,李彪看到了天边出现的一团团模糊的雪雾,给紫金山镶上了一道毛绒绒的镶边。

这时李彪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一排中国T90坦克越过他的位置冲向敌人,在后面,更多的第一机步师坦克正在越过尸体铺成的阵地。

李彪又听到了另一种轰鸣声,敌人的阿帕奇攻击直升机群在前方的天空中出现,它们队形整齐,在黎明惨白的天空中形成一片黑色的点阵。

中国坦克的发烟管启动了,随着一阵低沉的爆破声,阵地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烟雾中。

透过白雾的缝隙,他看到中国陆航直-9机群正从头顶疯狂掠过!

T90坦克上的主炮急风骤雨般地响了起来,白雾变成了疯狂闪烁的粉红色光幕。几乎与此同时,第一批敌人的炮弹落了下来,白雾中粉红色的光芒被爆炸产生的剌眼蓝白色闪电所代替。

李彪伏在弹坑的底部,感到身下的大地在密集的巨响中象一张振动的鼓皮,身边的泥土和小石块被震得飞起好高,落满了他后背。在这爆炸声中,还可隐约听到反坦克导弹发射时的嘶鸣声。他感到整个宇宙都在这撕人心肺的巨响中化为碎片,并向无限深处坠落。

在他的神经被无限蹂躏时,这场坦克战结束了,它只持续了约十分钟。

当白雾和浓烟散去时,他看到面前的雪地上散布着被击中的中国坦克,燃起一堆堆裹着黑烟的熊熊大火;他举目望去,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远方同样有一大片被击毁的M1A2坦克,它们看上去是雪地上一个个冒出浓烟的黑点。

但更多的敌人坦克正越过那一片残骸冲过来,由履带搅起的一团团雪雾中,凶猛的敌反坦克兵不时从雪雾中尾随出来,仿佛是一头头从地狱中冲出的饿鬼,单兵反坦克火箭筒的闪光不时亮起,好象饿鬼闪亮的眼睛。

低空中,直升机混战仍在继续,一架阿帕奇在不远的半空爆炸,一架直-9拖着漏出的燃料,摇晃着掠过李彪的头顶,在几十米之外坠地,炸成了一团火球。近距空空导弹的尾迹,在低空拉出了无数条平行的白线。

李彪听到咣地一声响,转身一看,不远处一辆被击中后冒出浓烟的T90后部底门打开了,没看到人出来,只见门下方垂下一支手。

李彪从弹坑中跃出,冲到那辆中国坦克后面抓住那支手向外拉,车内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一股灼热的汽浪把他向后冲了几步远,他手上抓住了一团粘软的很烫的东西,那是从坦克手的手上拉脱的一团烧熟的皮肤。

他抬头,一股火焰从底门中喷出,车内已成了一座小型的炼狱,在那暗红色的透明的火焰中,中国坦克手一动不动的身影清晰可见,象在水中一样波动着。

李彪又听到两声尖啸,左前方六个穿蓝白迷彩服的战士把两枚反坦克导弹发射出去,其中一枚“红箭8”导弹成功地击毁了一辆M1A2,另一枚无线制导的导弹则被干扰,向斜上方冲去,失去了目标。

“来我这!”李彪咆哮着又抄起一支M4,两支左右开弓,向敌装甲车后方的反坦克步兵扫射!

那六个战士撤出掩体向李彪所在的弹坑跑来,一架阿帕奇直升机向他们俯冲下来,它那棱角分明的机体看上去象一只凶猛的蟑螂。

“砰砰砰!砰砰砰!”

一长排机子弹打在雪地上,击起的雪和土如同一道突然立起又很快倒下的栅栏,这栅栏从那只小小的队伍中穿过,击倒了其中四个人,一个少尉和手下到达弹坑。

这时李彪才注意那少尉戴着坦克防震帽和二型三防口罩,肩上背了个对讲机.帽子可能来自一辆已被击毁的坦克,他们两人手中都拿着一管反坦克火箭筒。

跳进弹坑后,少尉首先向距他们最近的一辆敌坦克射击,击中了那辆M1A2的正面,诱发了它的反应装甲,火箭弹和反应装甲的爆炸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很怪异。敌坦克冲出了爆炸的烟雾,反应装甲的残片挂在它前面,象一件破烂的乳罩。

“有两下子!!”李彪边狂射边向少尉肩头锤了一拳。

队长没理李彪,掏出便携式GPS,一双手熟练在键盘上飞跳。那名年轻的战士正对着一辆敌坦克瞄准,他手中的火箭筒随着坦克的起伏而抖动,一直没有把握击发。

当距他只有四五十米的坦克冲进一个低洼地时,那名士兵只能站到弹坑的边缘向斜下方瞄准,他手中的火箭筒与那辆坦克的120毫米炮同时响了,坦克的炮手情急之中发射的是一发不会爆炸的贫铀穿甲弹,初速每秒800米的炮弹击中了战士和少尉,把他们打成了一团飞溅的血花!

李彪感觉到细碎的血肉有力地打在脸上,噼啪作响,弹坑边缘那两人如同两根黑色的树桩,无声地滚落到弹坑底部,身体被粉碎的其它部分,在雪地上溅出了一大片放射状的红色斑点。

火箭也击中敌人,聚能爆炸的热流切穿了它的装甲,车体冒出了浓烟。但那个钢铁怪兽仍拖着浓烟向他冲来,直冲到距他三十米左右才在车体内的一声爆炸中停了下来,那声爆炸把它炮塔的顶盖高高掀了上去。

“为什么不打炮!为什么不打炮!”

“我们支援炮兵了!?”

“第一机步师都死光啦?”

李彪死死抱着少尉尸体,放声大骂。

敌人坦克阵线从他周围通过,地皮在覆带沉重的撞击下微微颤抖。但这些坦克对他所在的弹坑并没有加以理会。当第一波的坦克冲过去后,李彪跃出弹坑,来到一辆已布满弹痕的吉普车旁。

在二百多米远处,敌第二装甲攻击波正快速冲过来,向三辆中国野战救护车开炮。

救护车起火冒烟,里面跳出一个女人。

李彪大惊,是周冰冰。

“周冰冰,快跑我这,我这!”他大喊。

周冰冰猛然扭头,也是惊诧万状地看着李彪,急忙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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