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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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冰冰,还有碧玉这琉璃厂鼎鼎有名尊宝斋的二小姐,两人如此相似?

李彪砰然心动。但他却没动那杯酒,虽然那酒的颜色和质感让他感觉有点温暖的味道。

碧玉向他这张桌子走来,轻柔问:“符望阁前雪?”

“延春阁后花。”李彪有点不太相信地望着她。

“建福宫里一把火?”

“静怡轩外一场哭。”

暗号对上了。

李彪喜出望外,紧紧握住了碧玉的玉手,一连窜地低声问:“你是尊宝斋的二小姐碧玉?是组织上派来调查故宫秘道的同志?是我李某人的恋人,女友?”

“这里没有什么恋人,女友,二小姐,只有同志。上级要求我们尽快查清故宫秘道的真相。麒麟,你负责紫禁城的警卫工作,正是大好时机。这是我从父亲书房里临摹的一张故宫秘道藏宝图,我们研究研究。”

看四下无人,碧玉展开那张纸。

李彪一看,图中标注还算清晰,用红笔在午门起,按照画了三条粗粗的红线,蜿蜒而过,并在一些宫殿上都标注了箭头。

中轴红线,出三大殿,乾清宫后走交泰殿,交泰殿后走坤宁宫。坤宁宫后门坤宁门,对面是御花园,园中有钦安殿,御花园后门,与紫禁城北大门神武门相通。

东红线,入午门,向东穿过协和门,午门东侧有内阁大堂、保存历史档案的“红本库”、“宝录库”及銮仪卫。向北入文华门,东边是本仁殿,西边是集义殿,与文华门相对的是文华殿,明清两朝的大藏书楼文渊阁。

文渊阁北,有御茶膳房、御药房、太医院、井亭、治性所、銮驾库、国史馆、南三所、皇上习箭的箭厅、养御马的上驷院;再向北,为宁寿宫的正门,名为皇极门——太和门在明代曾经名为皇极门,门前矗立着由二百七十块琉璃砖砌的九龙壁。进皇极门,迎面是宁寿门;与宁寿门相对的是皇极殿。太和殿曾名为皇极殿。其形制如乾清宫;皇极殿后面的宁寿宫,形制如坤宁宫。

向北进养性门,里面的养性殿,形制如现任皇帝住的养心殿。庭院之西,有礼佛用的塔院。养性殿后面的乐寿堂,过东西两廊向通颐和轩,其后有长廊通向北面的景琪阁。阁后是整个宁寿宫的后门贞顺门。门外有夹于高墙之间的街道,通往神武门。贞顺门内东侧,有一眼小水井,井口围着石栏,标注着“珍妃井”。

东六宫和奉先殿之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通道,东端是苍震门。出此门向北,有一个夹道,通向神武门。东六宫东侧,有果品房、缎库、茶库、供奉昊天上帝的玄穹宝殿。东六宫北面,是“北五所”,有如意馆、寿药房、古薰房,以及内廷太监办公处四执库和敬事房。北五所后面的东铁门,通往神武门。

西红线,午门向西穿过熙和门,为灯库和木库。向北跨过金水河,入武英门,里面的武英殿,规制与东路的文华殿相似。明末,太和殿、乾清宫一带破败不堪。义军领袖李自成攻入北京,在武英殿称帝。武英殿西边的尚衣监,曾是皇子住处;咸安宫,曾囚禁过废太子允礽,后来毁于火灾,改建成西洋式的宝蕴楼。

武英殿北,是清代的内务府。内务府北边,西为慈宁花园,是慈宁宫的附属建筑;东为造办处,隶属内务府。再往北,就是慈宁宫、寿康宫和寿安宫。康熙皇帝玄烨曾在慈宁宫东侧,为孝庄皇后建过一座寝宫,此殿拆后也被标注了。

寿安宫北面的英华殿,原名隆禧殿,明代供奉佛像,英华殿庭院后门,通神武门。英华殿西边,有御膳房、城隍庙。英华殿东边的院落里,有雨花阁、广生楼、怡静轩、碧琳馆、延春阁、古云楼、建福宫等等,被大火烧尽,溥仪后来在此建了个网球场。

西六宫北面,有崇敬殿、漱芳斋、重华宫。崇敬殿又名乐善堂。漱芳斋东有随安室,西有芝兰室。西六宫南面,乾清宫西面,就是养心殿。自雍正皇帝胤禛开始,以后的清代皇帝,都以此为家。

中、东、西三条红线之间,一条连贯的箭头自东华门到协和门、经太和门外东朝房,循午门内侧经太和门外西朝房,穿过熙和门至西华门的通道呈曲线状;外朝三大殿之保和殿后、内廷中宫的乾清门前,东至景运门,西到隆宗门之间的夹道用三个小箭头标注。

三条红线组成一个餍状斜飞的龙形!

龙头至龙尾分别用蓝笔标注,是建福宫网球场,九龙壁,武英殿。

“秘道口怎么可能在这三个地方?”李彪坐在碧玉的对面。

“李彪,我父亲摆在书房的图,你也真信?”碧玉皱眉,微微一笑。这笑很特别,有一股叫人说不出来的劲儿。像后劲很足的烈酒,喝下去让男人上头。

李彪面露尴尬之色,把“二锅头”举到眼皮底下,假借审视酒的颜色,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友”。

周冰冰和碧玉极为相似,但也有差别。

碧玉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小家闺秀的美人儿,匀称中等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青春挺拔的腰肢,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挂的那个玉观音坠子,看上去像是菩萨漫不经心地信手拈来,把自己嵌入那块晶莹的玉中。

“刚才我直担心你会惹恼我的三妹碧琳。”碧玉忽然莞尔一笑,“那样我就无法介绍你这个假女婿进尊宝斋见岳父了。”

这句话倒是让李彪大吃一惊:“那两个偷偷溜进宫里的人,女的是你三妹,碧琳?”

“为什么不是?我看见你打她了。”

“我......”

“不过谁都会出错的......三妹那个......就是那个脾气......不太好。”碧玉幽幽地叹了口气。

“碧玉,可你心里并没怪自己的三妹。”

“你怎么知道?”

“军人的感觉。”

“我从来不相信这一点。”

“当然,因为你不懂。”

“不过......”碧玉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而幽远,“我上月才回北平,却发觉一切都太混乱了,大街上都是军队,琉璃厂好冷清啊。父亲,兰姨,大姐碧晴,三妹碧琳,四妹碧月,还有大姐夫,也变了许多。这三天我偷偷观察过你,还曾怀疑你是二处派来的特务。”

“你怀疑我李彪是特务?”李彪莫名其妙。

“但这三天晚上你蹲在那些无父无母的小乞丐群里,一起在夕阳下喝着菜粥,大声说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了,是会站出来保护我们和日本鬼子较量的好军人。我还知道,在那些孤儿眼里,只有你能真正代替他们的亲人。”

李彪暗暗吃惊,他发现这碧玉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情感。是什么?他说不清。他猛然回想起刚才第一眼看见她时,那种温暖的感觉,那优雅的举止,眼神......难道除了一见钟情,男人与女人之间真的还有某种看不见的缘分可以存在?

窗外,日本军队又在演习夜战,这次是重型野炮,炮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目光再一次相遇,李彪觉得碧玉的眼神似乎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并在他孤独的沙漠里自由穿行。

想到这一点,李彪通体发热,并且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想抚摸那玉样肌肤的火焰,他想知道那是块温润的玉呢,还是仅仅是幻觉?

炮声更密集了,炸点连成一线!

一丝不易觉察的怒火从李彪的眼里放射而出,又一次穿过了他的沙漠。

怒火很快埋伏在秘道藏宝图的龙型纹路里。

碧玉仔细看着这个低头努力看图的男人,看着他的孤独与愤怒,她小心翼翼地,声音似乎从玉观音坠子的深处传来:“秘道也可能在建福宫网球场附近,十几年前,父亲在前清内务府工作,1923年建福宫烧了把大火后,他突然被溥仪召进宫里,商量在废墟上建造网球场的事宜。我从小就经常进故宫里玩,也看见过那个网球场。”

“建福宫网球场?”

“史记上说,每到兵荒大乱之年,天下都会生出些怪象来,就像溥仪在紫禁城建造这种网球场的现象。”

“溥仪。他根本就不是要打球,纯粹想找刺激。”李彪接过话头。

“皇帝的唯我独尊,本身就是一种传染病,故宫里明清二十四帝,哪个皇帝都会感染上它的,有的重一些,有的轻一些。”

“你父亲算遇上个重病号。”

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党的北平站遭受敌特的严重破坏,人心惶惶,有些同志动摇了,谁知道到明天,一切又会怎么样?”碧玉的声音听上去很悲观,“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在赌,包括这条秘道,这场战争,战争是另外一种病,马革裹尸,琵琶美酒,你们军人都喜欢这种病,刺激,痛快,可我们女人呢?”

碧玉仰头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不再说话,眼睛忽然盯住了酒馆门外。

李彪也仰头望去,就见两个背着包袱逃难的人从门外匆匆而过,其中的母亲痛不欲生,悲伤的父亲抱着怀里的婴儿,婴儿发生撕心裂肺的啼哭,哭声顿时响彻了街道!

随着这哭声,那个筋疲力尽的母亲也终于哭起来。

父亲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痛苦表情,相反,倒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这孩子会死于战乱。”碧玉醉眼模糊地望着他们一家人,声音里透出一般彻骨的寒意,“我先回去了,要不兰姨该担心我了。”

“代我向你三妹碧琳解释一下,否则我这二姐夫难做。”李彪调换着气氛,对碧玉说。

“不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酒意。

“为什么?”李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行。”还是这两个宇。

“你要我当面道歉?”

她点点头,“我这块玉挺怪,是不是?”

“也挺温柔,玉美,人更美,挺像当二姐的。”

“你比别的男人会恭维我。”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上陈家四个姐妹里,我最普通,没那么美,可我还是喜欢听。”

“不过,还请把你的三妹管好,否则我的手枪还修理她。再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这样才是恋人关系。”

“你最好严肃点。再这样,我就请你喝尊宝斋的苦丁茶,让你终生难忘。”碧玉终于笑了,这笑一如李彪头一眼见到她时那般温柔。

过去曾有诗人说“笑似兰花点点开”来形容美女的笑容,李彪只觉得那不过是浪子之诗。现在他才发现,的确有女人花是可以这样开放的。

碧玉的兰花。

她就这么一直笑着走出小月楼酒馆,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就不见了。

突然,李彪一动,难道她就是周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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