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风门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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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相人拜师自有一套繁琐规则,除去磕头上香敬茶,还要对天起誓,一身所学决不能坑害良家,为人处世不可背信弃义,最关键的是要遵从师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坚决不能以下犯上。

另有门规二十六条,李文秀要我跪在白梦真面前逐条朗读,读完磕头,拜师才算完成。

李文秀说,“自今日起,我就是你师傅了,以后天南海北你跟着我,少则三年,多则七年,你就能出师。”

他怎么说,我怎么听,心里只在意,他答应我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刘彬父子。

当夜留在陈家铺,李文秀说这宅子是红相人门内产业,以前是白梦真所有,现在是他所有,他死后,这宅子就传给我。说到这里拍我肩膀,笑道:“从此刻起,你在这里就算有个家。”

不但这么说,还给出一把钥匙,说这宅子我可以随意出入。这么说让我激动,把整间屋子前前后后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每间房子都打开看看,上下六间房,有书房有卧室有客房,还有一间里面摆满体育器材,应该是健身房。

但最奇特的,是二楼东边的卧室,门上有牌子,写着欢乐居,里面一应事物均为红色装饰,地板是红木,墙壁为黄纸裱糊,上面手工绘制的粉红桃花,屋内吊灯壁灯都是仿古红灯笼装饰,靠西放在梳妆台,靠东为两米宽的红木牙床,床体四周有床柱,上面有顶棚,同样是大红帐幔装饰,看着就暧昧喜庆。

我问李文秀,“师父,这是用来结婚洞房的吧?”

李文秀笑,“这是用来传授女子房中术的地方。”

这么说就让我震惊了,赶紧把屁股抬起来,看着床上被褥,心里猜想,这上面怕是流过许多处子血。

结果李文秀说,“换个女人,就换套被褥,要尊重女人。”

我嘴上说是,心里则道:随便了,反正我以后不做这种恶糟事。

李文秀则指着床上各种用具介绍,吊红菱,神仙索,圣女掸,玉女珠,销魂刺,仙子笑,最令我目瞪口呆的,是一只白玉双头龙。

李文秀说,这是调教双胞胎用的。

各个器具的用途名堂,说的我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从来都不知道,男女还能这样玩。

李文秀道:“男人三十五之后身体就是下坡路,那些位高权重者多是五十以上,体力与青年男子无法相提并论,他们更注重于思想方面的交流。”

换成大白话说,买瘦马包小三的人未必就天天用小三,可能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多了他们身体扛不住。

但买来小三不用怎么行?这女人长期得不到满足,是要出事的,所以就诞生了这许多奇奇怪怪的玩具,他们喜欢看女人在各种器具下辗转承欢,不能自己。

这是怪癖,但要正视,这些器具本质上跟男人的充气娃娃没有两样。

李文秀说,之所以会专门设置这样一间屋子出来,也是为了女子好,现实中有很多男人,家里明明有娇妻,却宁愿去外面找女人,这是因为,家里的女人不懂风情,不了解男人心。

这里有专门的教程,告诉女人怎么做能讨男人欢心,从而把他牢牢掌控在手心,掌控了男人的心,有没有名分就无所谓了,花他的钱过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他说我听,面带微笑,心里虽然不屑一顾,却暗暗把这些器具各自用途记下,虽然自己不打算害人,但拿来跟李楠娱乐也是不错的。

参观完房间,李文秀说:“这里是红相人的秘密据点,不要带陌生人来,尤其是不能带男子进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至于女子,如果你不打算带她去体验欢乐居,也不要带进来,这是规矩。”

我点头,记下了。

当夜再无话,李文秀让我早点睡,明天还有事要做。

翌日清早,李文秀先带我去购置衣服,换发型,他说,“做红相人,最要紧的是门面招牌,男人可以丑,可以穷,但一定要干净利索。女人是感性的,她们看男人时,不仅仅是看脸,衬衫,裤子,鞋,甚至是手腕上的手链,手指上的装饰环,脖子上的吊坠,头发油腻程度,一瞬间看穿,从而知道你这个人是什么样。男人不同,男人看妹子,一看脸二看胸三看腿,看衣服?男人更喜欢看女人不穿衣服。”

李文秀说,看相识人心,不仅仅是看人脸,人的衣装打扮外在内涵都得看,包括他的言行举止,都得好好揣摩,把他全部了解清楚,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他带我去了商场,进去就往高档铺面里扑,并介绍,“不要说什么三十块的衣服和三百块的衣服没区别,事实证明,贵的衣服档次就是不同,穿在身上气质明显提高一大截,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有道理的,穿三十块的衣服,那就是打工仔,穿三千块的衣服,那就是花花公子。”

说话间,我就变成了花花公子,内里白背心,外面橙色丝绵衫,脚下一双白色休闲鞋,裤子则是珠光白,瞬间感觉人精神了一大截。

李文秀让我对着镜子看,还真是跟之前不同,打工仔妙变潮流先锋。

他说:“要永远记住,无论你混的如何穷困潦倒,牌子都不能倒,人倒势不倒,人倒了可以再爬起来,牌子倒了,人也废了。”

通俗地说,从此刻起,我都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衣装打扮,不要弄脏弄皱,对待自己的外表,要像鸟儿呵护自己羽毛样细致。

买完衣服,再往佛山走,问去佛山做什么,他也不说,只让我跟着走。结果到了佛山,是要给我纹身。

别的事情都好说,拜师磕头我可以不当一回事,但纹身就不同了,这是一辈子的印记,痛不痛先放一边,纹上去就再也去不掉。

良心说,我并不是想跟着他做红相人,我只是想学那套相术。但入了门,要遵从师长,他要我纹,我拒绝不了。

李文秀说,纹身是红相人标志,以后江湖上行走,难免遇到同行,咱们是清派红相,另外还有淮帮,广陵会,这是老牌组织,他们以前是贩马,不过现在主要培养沟仔。

另外还有许多新兴起来的名头,都不叫帮会,叫公司,多不胜数。

我所遇见的黄韬,属于自学成才的沟仔,他把姑娘往发廊里带,但淮帮和广陵会这些人是有系统的培训,他们把姑娘往酒店里面带。中国的黄业为什么发展这么迅猛?就是因为背后有这样的一班人在推波助澜。

简单说,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国找不到一个娼妓,改革开放之后,娼妓才开始渐露头角,但都是偷偷摸摸,时常会被公安机关严打,尤其是九零年之前,娼妓真的是个稀罕物。

九零年是个转折点,娼妓不知不觉地进入到人们的生活,到了两千年前后,全国各个城市,没有那个敢说自己城市里面没有小姐的,随便去那个大型省会火车站,都有妇女游走招揽客人住旅店。

别说京城,天子脚下,照样揽客不误。

短短十年间,风气转变如此之快?当然不是自然滋生的,而是人为在带动。

李文秀说,大陆的黄业泛滥,主要是改革开放后外资涌入,由香港那边传入,众所周知,香港黄业一直很发达,旺角砵兰街是亚洲有名的红灯区,玩的都是花活,跟国际接轨的。大陆改革开放,嗅觉敏锐的港人瞅准大陆商机,不仅仅是工厂资本大鳄进入,酒店娱乐业也蜂拥而至,比如很有名的香港三正半山酒店,樟木头第一呢。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叫阿祖,如今已经去世,他是淮帮老头子,也是三合会元老,他在大陆开酒店兼带娱乐业,让手下的红相人四处搜寻妹仔,招待外宾,赚了第一桶金,其他人看见后紧随其后,蜂拥而至。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是红相人最吃香的年代,内地人思想封建,女子不敢轻易下海,只能靠红相人去带,最开始大家还都讲究规矩,扼守本分,后面见钱多的赚不完,就开始乱规矩,比如刚刚入行两三个月的新人,也亟不可待地要自己单干,哄骗七八个妹仔开发廊,也对外称呼自己是红相,这就乱了规矩。

红相怎么能这样做事呢?阿祖很气愤,想要在业内制定规则,可内地这么大,人这么多,他哪里管得过来?

再后来,那些拉妹仔下水的人就不叫红相人了,叫沟仔,叫鸡头。

红相人做事有板有眼,沟仔鸡头则是乱来,反正看到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蹿,一切向钱看,广东这里市场饱和,就往内地转移,一路往北扩展,短短十年间,大陆的环境就变了个样,不说省会城市,就是四线小县城,那些犄角旮旯小胡同,都有衣着暴露的妹仔在拉客。

可以这样说,这种局面,红相人是始作俑者。

李文秀说,发廊里面的妹子,严格来说不能称为娼妓,她们只能算是人形吸汁机,纯粹是为了解决男人生理问题衍生出来的工具。

娼妓是什么意思?娼同唱,妓同技,又是女字旁,是懂唱歌有技艺的女子,是能带给男人欢乐的女子,怎么能和机器工具沦为一谈?

古代大家寻欢作乐去青楼的都是什么人?都是达官贵人,青年才俊,去了后并不是脱了裤子就上床,那得弹琴唱歌吟诗作对,玩的高兴了,看对眼了,才能被敬为座上宾。

发廊里面什么德行?进门就说价格,三五句话砍价完毕就上床,进去就开始催促,让客人快点,赶着下一班,这能是享受?所以大部分去发廊的人都是穷苦民工,没钱的打工仔,花三十块来一发出门还要捂着胸口痛心疾首,觉得这钱花的不值,还不如五姑娘来的舒服。

原因就在于此,发廊里面的本来就是机器,还想指望机器能给人带来什么感受。

有些人编段子,说古代的青楼老鸨推荐姑娘都是:公子您好,这位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所不会,希望能跟公子讨教一二。

而现在酒店的妈咪则只会说:老板,这妹子波大水多活儿好,老板选她呗。

说这是传统文化的缺失,很可笑。

其实不是,传统文化依然存在,只是没有大面积推广,真正顶级的青楼姑娘那只有红纸扇才能培养的出。

这里又提到一个新名词,红纸扇。

李文秀解释,红纸扇是相对于青帮洪门中的白纸扇而言,青帮洪门中,白纸扇一般指师爷,出谋划策的。但在风门里,红纸扇则是特指训练姑娘的教官。

要知道,娼妓的老祖宗是管仲,最早的娼妓就是成批量培训出来的,各国都有,发展到唐朝,就有了教坊司,是官办的妓院,寻常老百姓根本享受不到。

教坊司属于礼部,有专门的人管理培训,里面的姑娘大多是犯官家属,比如叛国罪,贪污罪,官员被革职查办,妻女就被送往教坊司,那些能当官的人,妻女资质都不会差,进去后成为大众情人,日子难免凄惨,此举也是为了警示其他官员,应当尽忠职守,不可知法犯法。

不过毕竟是官员夫人小姐,性子高傲着呢,突然间身份变为娼妓,难免接受不了,吞金的割腕的不在少数,即便是救过来,也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转换身份,整天以泪洗面,要寻死觅活。

这时候,教坊司的教官们就出场了,他们自有一套法子对付这些坚贞不屈的夫人小姐。

红纸扇的技巧,就是在前辈们千百年来的教坊司生涯中总结而来。后面到了民国,取消教坊司,那些教官散落民间,官办妓院成了民办,在大上海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再后来解放战争,这些人又逃往香港,兜兜转转几十年,如今又杀回来。

这一番秘闻说完,让我对青楼这个行业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这才知道,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门道,做小姐,原来不止是双腿一张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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