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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常记西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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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阑珊在那阁楼顶上睡了一晚,新桃为了防止她冻着,悄悄的差人将露天的阁楼围了起来,她身处露台,却觉得,如同在阁楼里面一般的舒服,凤宫的栖风楼是整个金陵城第一楼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那太阳金黄色的光芒一照,整个巍峨精致的大殿都仿佛身置于那九天之上一般,初春的天气里,不管处的湖面上还缭绕着雾色,金光一射,宛如仙境一般。

天阑珊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暖和了,种在这顶楼的盆栽正开得热烈,在窗边,有一人负手而立,天阑珊眨了眨眼,揉了揉眼前,有这么一瞬间,她除些脱口而出唤一声相爷,可是她知道,对面的那个人,不是,先前觉得是,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一个小幻想罢了。

新桃见她醒了,忙走上前来,朝天阑珊道:“殿下,可是要入室梳洗?”

天阑珊望向窗边那人:“他……”

“他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教导殿下礼部的那些礼仪的。”这里的礼仪指的是祭祀、接待外臣等需要的礼仪,以及在什么样的场合,应该如何去做。

“哦,什么时候来的?”天阑珊看了眼窗外头的那道身影,由于这个露台被封了一小部分,所以何健康来的时候就只能站在外头吹冷风了,毕竟人家殿下还没有醒,他也不能贸然去催人家不是。

新桃扶着她,有宫女近前来,端了洗漱的用品,天阑珊觉得,对于这些被伺候的日子,她是过得越来越顺风顺水了,若是后再过不得苦日子了,可如何是好。

洗梳完之后那外面的露台上那些庶挡之物也去除了,天阑珊晒着太阳,瞧着那站在露台边上的何健康:“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里面呆着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何健康要跪,天阑珊忙拉着他,笑得牵强:“你可千万别跪我,我怕我到时候再折个寿什么的,这些天跪的人不计其数,我扶得都有些累了。”

“殿下不开心?”何健康备了些祭天要用的一些简单的东西。

“这里就像一个笼子,我现在连出都出不得了。”天阑珊的手扶在栏杆上,这么高的楼层让她有些晕眩,她发觉她活得越发的不像她自己了,这个地方令她压抑,这个身份,也让她觉得,很疲惫,每天要学这个学那个不说,她居然还要去参加会春闱了!哦,如今改成了夏至的时候再考,可是她依旧觉得,很疲惫。

缥缈门散了,师兄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有她一个人,飘在这金陵城里,茫目,茫然,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殿下若是想出去,其实易如反掌,这个皇宫,并非是一个囚笼,相反的,在臣看来,这反而是保护殿下的一个绝佳之地,皇宫之中御林军便有一万余人,再加上禁卫军、巡防营宫人,太监等等,足矣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觉得出不得,不妨与臣去试上一试。”他瞧着天阑珊,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温和的笑,天阑珊突然觉得,这个何公子,其实也是很好的一个人,只是他的身体特别差,说了这么些话,又要咳上好一会儿。

天阑珊瞧着他那痛苦咳嗽的样子,小声的问:“要不然,我带你去百草堂看看?那里的大夫我还是认识的,医术很好。”

“咳,不必了,家父已经请过了,只说是娘胎里出生便带出来的毛病,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一个妹妹,妹妹的耳朵也不大好使,常听不见人说话,咳……我娘的身体也不好,殿下,可要出去?”何健康理了理他那入春了依旧厚实的衣袍。

新桃朝天阑珊道:“殿下,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那金陵城的桃花节可是很热闹的,殿下可要去看看?”

天阑珊瞅了眼那下边的守卫,有些不大放心:“可以吗?”

“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朝天阑珊笑得温和,那十分笃定的模样,让天阑珊莫名的自信了起来,她跟着新桃匆匆下了楼,然后一脸不安的走了出去,那些人只是微微低头,并没有拦下她,于是她便放心了。

初春的季节里总是多雨的,天阑珊想着,清明节的时候要去为花子婆婆和糖人爷爷扫扫墓才好。

三个人就这么走了出去,光明正大!天阑珊都有些不敢置信,她站在宫外,回头瞧着那座巍峨的宫殿,或许何公子说得没有错,这里本来就是一个保护她的城,而不是一个囚禁她的笼子,只是她向往的,如她师父一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淡漠了。记忆如潮水,将那些过往都吞没掉。

阳光折在那红墙黄瓦上,极高的极大的宫门将天阑珊压得有些晕眩,一只手伸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赵华云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有些木讷的瞧着她,喃喃的唤了一声师姐。

“回家。”这赵华云原是好了的,可是后来听赵府的人说,是又跌了一跤,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智商只有五岁,说话也说不大全,但赵师兄弟的武功,却是几位师兄弟里最厉害的!谁让他呆傻呢,一个傻子,若是固执于一件事情,他会变得非常认真,非常执着,那些年他呆呆傻傻的云去了缥缈锋的时候,便固执的开始研究习武,后来在师父的调理之下好了,如今倒好,一跤摔回了解放前了。

“何公子,这是我小师兄,赵华云,小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府的人呢?”以前可是怕他那背后那把谁也不让碰的刀出事,所以时时时刻刻都派人跟着的,怎么如今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赵华云木讷的道:“甩了。”

“那,你是准备去皇宫找我的吗?”见这身形略瘦小的师兄点头,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跑出来了,要不然,师兄说不定还能杀进牢里去。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家。”

“家?”

“缥缈门。”这货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三个字,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他呆呆傻傻的时候,有时候说话只说一半,大概也只有缥缈门的几位弟子才听得清楚了。

缥缈门原本也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后来发生了些事情,然后门派中的弟子散去之后就隐在了缥缈锋,那是比登蜀道还要难的山脉,如今容易些了,那是因为先前的机关被破坏了,那上山的机关也就开了,能免来去自如。

天阑珊望了眼身旁不说话的两个人,担心的问:“小师兄,你见过师父吗?”

“见过。”

“那师父,还好吗?他去哪里老云游了你知不知道?”天阑珊拉着赵华云的手,有些急切,这么久都不见师父,她好想念师父呢!

“殿下,还是先上马车吧,如今青天白日的,这么站在外面也不好。”新桃步上前来,小声与天阑珊说道。

天阑珊忙将赵华云带进了马车里,赵华云呆了呆,想起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警告,于是道:“不知。”

“不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师父去找过你吗?”天阑珊侧头想了想,自家这三师兄发,从来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如今这么一番折腾,估计这个记忆也有些渣了。

“没有。”他倒是实话实说,毕竟,师父已经……去了,哪里还会再来找他。

“哦,也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了,都不来看看我,算了,不管了他了,小师兄,咱们去参加桃花节,怎么样?”她挽着赵华云,满眼都是笑意。

赵华云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淡道:“在一起。”

“你是说,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天阑珊侧头,瞧着赵华云,眼底尽是笑意。

赵华云点了点头:“保护你。”

“好好好,那晚些的时候我们去一趟赵府,免得伯母担心。”天阑珊望向窗外,窗子外阳光正好,暖暖的阳光和着春风,催得人面如桃花般的红着,来来去去的鬓边都有一朵梅花,那梅花花开粉嫩,像极了这些姑娘们的笑脸,甚是喜庆。

马车一路穿过了西凤街,最后停在了那桃林坡,桃林坡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山坡,上面全部都是桃花,远远的望去,如同粉色的云,团团的开着,不远处有丝竹乐曲,也有人在婉转唱戏,桃林坡的人很多,来来去去的,甚是热闹。

天阑珊跳下马车,瞧着那落在地上的桃花,花儿铺满了大半个桃林坡,来来去去的人脸上扬着欢快的笑脸,何健康抱着暖炉子,也跟着走了下来,他穿得很厚实,身上还裹着一件狐裘外袍。

赵华云下了马车,怔怔的瞧着远处,天阑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这桃林坡中最高的一处亭子里,那唐嫣然正端坐饮茶,衣饰华贵而模样端庄,面带桃花,发上簪着桃花,甚是好看。

“小师兄,你这是在看什么?”天阑珊心头一跳。

赵华云淡道:“好看。”

“什么好看?”天阑珊有些狐疑。

“人好看。”赵华云大步走向那处亭子,天阑珊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他站在唐嫣然的面前,淡道:“你好看。”

唐嫣然愣了愣,身旁的几个小姐纷纷发了笑:“唐姐姐,有人夸你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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