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平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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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夜半时分,关雎宫传出消息,杨昭仪的大宫女沉香试药时不意中毒昏迷,连带着杨昭仪也动了胎气。

皇帝忙了一天,本来独自歇在凌霄宫,此时乍一听闻杨桃动了胎气,急忙赶往关雎宫。甫一进去,只见杨桃卧在榻上,额上直冒冷汗,唯有云意在侧侍奉。

“到底怎么回事?”

“求陛下救救我们家娘娘——!”云意当即跪下磕头,陈明情况,“娘娘每晚临睡前照例要进一碗安胎药,这您是知道的,方才奴婢去给娘娘取蜜饯时,沉香便留下伺候娘娘用药,因娘娘嫌烫,沉香便亲自给娘娘试了药温,奴婢一进来,就见沉香摔了碗,一时呕吐不止,娘娘当下受了惊,便开始腹痛不止。”

云意一面说,一面抹泪:“奴婢让张姑姑拿着令牌去请太医,太医说娘娘忧惧过度,方才动了胎气,特意嘱咐了要好好将养。这会儿太医正在给沉香诊治,却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皇帝忙坐下来,抚摸着杨桃青白的小脸:“你受惊了,此事朕一定会查明,给你一个交代。”

杨桃圈住皇帝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只是一遍又一遍低唤:“子清……”

皇帝看的心疼,搂她在怀里哄了又哄,当即吩咐云意:“以后安胎药送往凌霄宫去煎,朕倒要看看谁那么胆大,敢把手伸到凌霄宫里去。”

云意蹲身应是,也不打扰二人温存,这便过去沉香那儿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又见云意与太医一并过来回话。

“到底怎么回事?”不等太医行礼,皇帝便先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验过了沉香姑娘的脉象,是中毒之兆。又检验了一回娘娘所服安胎药的药渣,发现其中竟然含有一味朱砂——”

杨桃一听,更是缩在了皇帝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瑟瑟发着抖。

皇帝轻拍杨桃的背以示安抚,强压着怒意,接着问他:“此前的药渣有没有此物?”

“回陛下,微臣一一查验过了,都没有。”

还不等皇帝回话,惠妃也过来了,她在外间已听明白了太医之言,此时见杨桃情状,也觉可怜,遂蹲身道:“是妾协理无方,还请陛下放心,妾一定将此事查明,给双宜与您一个交代。”

皇帝素知惠妃与杨桃的情谊,此事交由她自然也没有不放心的,惠妃出去后,皇帝便亲自喂杨桃喝了一碗新煎的药,杨桃这厢因腹部不适渐消,面色也渐和缓了些。

彼时小桂子一见惠妃来了,便磕头去领罪,直呼娘娘救我,而后便将平昭容派人交代之事托出,也将他与袁氏宫女对食之事一一道来,此外,更道出了袁氏假孕乃平昭容所害一事。

惠妃为人公正,尚还不敢贸然定案,遂亲自命人去尚宫局提了档案,果然查出朱砂只有平昭容处认领,平昭容却是不认,推说是宫女擅自冒领。惠妃没了法子,又从平昭容底下的宫女黄门一一查问,那黄门经不住严刑拷打,终究招出来受平昭容指使。至于袁氏宫女,惠妃也派人去过问了一回,竟然也供出袁氏假孕一事,实乃平昭容威逼利诱,不得已而为之。

惠妃微微叹了一口气,命女官整理了各方证词,等着交由皇帝裁度。

哄了杨桃睡下后,皇帝便去了耳房,看了一回沉香境况,竟见她面色惨白,服药后仍然呕吐不止,心下大惊。等皇帝回了正殿,便静静听着惠妃审案,待他阅罢了四处证词,一时青筋暴涨,惠妃见状,忙上前劝道:“陛下切忌大动肝火!气大伤身!”

“朕却说那钟太医怎么寻也寻不着,原来早被她杀人灭口了。”皇帝极力压住怒意,冷声吩咐:“提卫氏到凌霄宫,让她跪在宫门口,朕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再审她!”

李玉见主子正在气头上,不敢惹恼他,忙不迭便吩咐几个人去照着皇帝的意思做了。

因惠妃忙了一夜,皇帝看着也着实心疼,遂劝她暂且回去歇息,惠妃心下感念,也不留下多加打扰她二人独处,劝了几句皇帝息怒早歇的话,这就回去了。

皇帝陪在杨桃榻边,却是一夜未眠,杨桃这夜也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便要惊醒过来,连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皇帝知道这些年来杨桃受的委屈,自然不忍再负她,这会儿亲自给她擦去汗水,温声劝她重新入睡,便又开始一再思量如何处置平昭容妥当。

到了天光乍破之时,皇帝嘱咐云意仔细照顾好杨桃,又去看了一回沉香,面色益发沉重,这才慢慢起身回了凌霄宫,彼时的平昭容,自然仍然跪在凌霄宫外。

日上三竿的时候,杨桃才真正醒转过来,云意服侍杨桃起身洗漱,面色也有些宽慰:“过会儿再请太医来给您把会儿脉吧,奴婢看着您面色还不很好。”

杨桃确然觉着有些心力交瘁,为了腹中孩子着想,也不再逞强,便点头答应了。

“平昭容……如何了?”

云意却并不大想提起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认罪后便服毒自杀了,服的……也是朱砂。陛下念着旧情,且算她以死谢罪,更让她与五殿下合葬。”

杨桃闭了闭眼:“这样也好。我与她的恩怨……也算彻底了结了。”

“却不知道五殿下愿不愿意与她同葬呢!”只见云意突然说道。

“这是怎么说?母子天伦,又岂是能阻断的呢?”

“娘娘,您不知道!方才李公公来替陛下问您情况时,顺道说了一句,方才平昭容与陛下大吵了一回,竟将五殿下是她亲自毒害一事说出来了!”

“琮哥儿是她亲生的孩子,怎么会……?”

“她为了诬陷您,早就没有人性了!亏得您为着五殿下的死日夜惭愧,不惜尊严给她磕头下跪,甚至赔上了小皇子的一条命。可五殿下偏偏是她这个生母亲手所杀!不仅如此,她还与袁氏勾结……跟这样的生母合葬在一起,五殿下怎么会走的安心!”

“够了,不要再说了。”杨桃只觉心头大乱,不肯再听云意说下去。

云意自然识趣住口,任由杨桃自己缓过神来,良久,才听她终于说了一句:“从一开始……我就看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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