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被子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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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与姜迟分开后, 并没有就近去北地寻找姜禾,而是一人一马, 往南而走。路上遇到了很多往北而去的江湖人。

经过一个茶棚, 里面的谈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送刀大会上, 着了钟勇、姜禾的道,这次, 我们一定要冷静。”

说话的正是琼南五怪中的韩老二,那时他只顾着对付姜禾,却不慎被钟勇踢下台, 导致了兄弟们之后的情绪失控, 想想就窝火, 此次一定要冷静。

“对,趁她病,要她命,夺她刀。”楚小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他看来,姜禾能拿到惊雷刀, 不过是侥幸。大家相互斗得差不多了, 她捡了个大便宜。

“小四, 不要乱说话。我们此去北地,是寻找姜迟。”越老大瞄了眼四周, 出声提醒。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都想抢刀,但这话放在明面上, 就不大好看了。

琼南五怪也要顾及面子不是?这种乘人之危的事,他们怎么能做?就是要做,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

养好了伤,准备再会会姜禾的北地双煞,没料到琼南五怪都来了北地。

地煞叹了口气,若不是当时陆晓生示意他走,他肯定会留下来,就不相信,几个人还对付不了姜禾。

如今,江湖上沸沸扬扬,都是姜迟在北地的消息,赶往这儿的人一日多过一日,自己的机会更小了。

喝掉一碗酒,地煞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句,“也不知道,昆仑派与无垢山庄,怎么无人过来?”

北煞早已与地煞心意相通,紧接着道,“听闻沈年出现了,就在昆西城附近,这又是流光剑,又是年城秘密,他们怎么还会来北地自讨没趣,姜禾发起狂来,就是索西征与钟怀远都难以抗衡。”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南边的人更好对付,你们这些人赶紧离开北地。

茶棚里,喝茶的喝茶,倒酒的倒酒,吃肉的吃肉,表面上都是一副很认真你的样子,其实一字一句都没落下。

心里的肠子转了好几个弯。

有人想,没有惊雷刀,流光剑也是好的呀。

传闻,沈年功夫并不怎么高,远不及巫越等人。

姜迟、姜禾、沈年,这一家人事还真多,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茶棚里,众人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一时无人说话。而年年,听闻夫人的消息,心中大定,直接快马往昆西城的方向而去。

无尘谷内,身体渐渐好转的铸剑端着药往沈年房间走,“娘,我来给你换药。”

“你大病初愈,不要累着,换药的事我自己来就好。”自己腿上的伤到底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没事。”铸剑蹲了下来,拆开原来的纱布,见伤口又严重了,叹了口气,终于挑明,“娘,儿子不出去,你不用这样。”

“流儿,娘不反对你跟姜禾来往,只是再过一阵子好不好?”如今外面太危险了,流言四起,刀光剑影。儿子身体刚好,她不容许再出什么差错。

铸剑笑了起来,“娘这腿上的伤,若是十天之内还没有好转,我就立刻去找姜禾。”

这算是威胁了。

“对不起,流儿,娘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天以来,不惜加重腿上的伤,来留住他,自己做的是有些过分了。

铸剑摇头,“娘为了我,已经牺牲够多了,并不存在对不起。”

“流儿,这次采药我遇见姜禾了,要不是她帮忙,还没有这么顺利。”

“真的,她在北地?”

“是,她已经将卷云袖练到第七层,整个江湖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那她岂不是很快就可以斩断接天链,救年城了?”一想到这,铸剑满心期待,“她说过的,等到了那一天,要找我喝酒。”当日姜禾伤好出谷,自己跟了好一段距离,最后被她发现,留下了喝酒之诺。

见儿子高兴,脸上也染了几分笑意的沈年,忽然沉默了。怕是没有那一天了,儿子,你不知道,修炼卷云袖,斩断接天链,几乎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大睡了一天一夜,姜禾醒来时,周遭一片漆黑。看了看躺在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翻身下床,又转身帮辛忱盖好被子。

摸索着往前走,等适应了黑暗,才推开门,雪不知何时停了。天空黑得很纯粹,无月无星辰,姜禾抱膝而坐,一会看看天空,一会将下巴抵着膝盖上感受自己。

“你就是被舍弃的。”

对啊,自己就是,要不是义父好心收养,她早就死了,坟前草估计得有几丈高,不不不,或许连坟墓都没有。

“生来注定,无法更改。”

说的不就是被收养的代价,背负起年城少主的命运。

这些,自己从前不也是知道吗,可那时候的自己多快乐。如今只是多知道了一些,义父的舍弃与隐瞒,就不快乐,不愿救年城了吗?

扪心自问,姜禾摇了摇头。如果注定要死,剩下的日子何不快乐些?

埋在膝盖里的头忽然抬起,望着黑黢黢一片的天空,心里格外坚定:我姜禾可不是吃素的,谁也不能抢走我的苦与乐。

被父母抛弃。

被养父舍弃。

这些既定的事实,又何妨?

至于被天下人遗弃,她姜禾不怕,至少身后床上的那个人,某个山谷养病的人,琼南等她回去的小丫头,还有一小只,已经给过她足够的温暖与信任。

“阿嚏。”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喷嚏声。

姜禾瞬间回头,就见床上的人,伸手扯了扯被子,咕哝了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觉,是想让我着凉?”

坐在门槛上的人咧嘴一笑,快速起身,进屋,关门,然后像一根流箭栽入了被子里,动作一气呵成。

辛忱只觉得迎面刮来一道冷风,再回神,冷风已经缩到被子里去了,不小心触到她的皮肤,冷得一个哆嗦。

索性再扯了扯被子,把姜禾整个人都裹了进去。然后抬起手,在被子外鼓起的地方拍了拍,“听话,这才乖。”

坐在外面不觉得冷,此刻窝在辛忱胸膛的姜禾,听了这句话,惊得一个哆嗦,“我不过尝了回一线天,辛忱你怎么就变了?”

辛忱抬起的手忽然顿住,她这是,好了?又不敢确定,就怕是一时清醒,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手伸入被子,把人往上捞,等姜禾的脸露出来,他盯着仔细瞧了瞧,见一切正常,顿时眉开眼笑,“赶紧睡,争取再次醒来还能如此。”

姜禾连带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个蝉蛹,“想得美,下次醒来我肯定把你踢下床,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嚯,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上次还是在巫越教三人抢一小只的时候。时光易逝,同那时候抢一小只一样,此刻见姜禾忽然抢了自己暖和舒适的被子,辛忱并不相让,又扯回一些。

姜禾摁住被子,凶巴巴地道,“你讲不讲道理?”竟然跟她一个姑娘家抢被子?

辛忱答得很快,“不讲。”

姜禾正要先礼后兵,只听见辛忱又说了一句,“昨晚是你把我丢出去的,还扔了一床被子。”

嘿,还有这事?姜禾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有。当时自己怕再醒来时会伤害他,于是连人带被子裹着丢了老远。

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义父。

活着的义父,与冰封的一样吓人,这是她以前没有体会到的。

见姜禾久久不说话,情绪还有些低落,辛忱翻身坐了起来,隔着被子把姜禾圈住,“把我丢出去后,你遇到了什么?”

姜禾反问,“你是不是早就见过他了?”当时他就问自己如果姜迟还活着,你会怎么办,只是那时自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不需点破,辛忱已经知道在说谁,“送沈夫人的时候发现的,我们之前都见过,他就是那个扔石子的黑衣人。”

“无论义父做了什么,我还是得感谢他,最初救了我,之后又救了你。”尤其是救了你。

“姜禾,他是不是说了什么,或者让你做什么?”

“没有。他出现,不过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早日练成卷云袖。”事后静下心来想想,的确如此。

最初暴露身份,让她清醒过来。之后坦诚抛弃,不过是为让她历经起起落落,越过第七层的槛。好在,自己做到了。

“刺激你,他可真敢!”对于走火入魔的人用这招,他是一点都不心疼姜禾啊。

看着面带怒气的人,姜禾揉了揉辛忱的脸,转了话题,“破晓前后,送你一份礼物。”

辛忱很是上道,拉了眼前姑娘的手,“礼物,是要补偿我一个成亲礼?”

谈及婚嫁,姜禾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凑近了眼前人,装作一副特别关心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嗯,没发烧就好,破晓时分带你去淋流星雪。”

流星雪,那是什么?只见过流星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孤陋寡闻?不知不问也不恼,跟着他的姑娘走就好,辛忱再次扯了扯被子,语气难得染了几分强势,“一人一半,赶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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