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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墨清芬 第肆章 饕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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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润窗前竹,花繁院里梅。晨光乍現,芷彤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她打了個哈欠,又伸伸懶腰,睜眼環顧周圍,發現自己竟躺在床上,再爬起來看看偌大的房間,只剩自己一個人。

  柳小姐有點心慌,尋思那人莫非昨夜離開了霞影居,可他身上還有毒未解啊!亦或許是怕人擔心,所以才一走了之?

  她顧不得梳洗,急急地拉開門,哪知“唉喲“一聲,正和推門而入的馬公子撞了個滿懷,險些跌倒在地上,幸好被他用手拉住。

  “玉墨書僮,”笑嘻嘻地開口:“你這是要逃跑啊?”

  “你可好些!”她卻著急地問:“早上服藥了嗎?”

  “我....”顿了顿,看她满眼的关切,竟有些不好意思:“略有不适,略有不适,不打紧,不打緊的!“

  男子擺擺手走到紅木桌旁,將一个精緻紙袋放下打开,裡面是顆顆金黃晶瑩的果子,外層還裹著淺淺糖霜,原來是恩澤鄉遠近聞名的甜點,蜜餞海棠。他春風滿面地坐在燈挂椅上,招手让女子来嚐。

  芷彤心想这人莫不是傻了,昨夜还说自己中了什么魚從草之毒,要寻湖底千年银鱼,今儿竟和没事人一样。又很不放心地问道:“你可是真的没事吗?“

  他只好一本正经地回答是自己弄错了,不过普通的毒而已,再吃幾副玉虛的藥就好了。

  “這樣啊!”女子如釋重負:“那我現在就去給公子把藥备上!“說罷不等吟墨開口,一溜煙地跑下樓。

  少會兒,殷勤地端了滿滿小碗棕色湯藥來。馬公子只好無奈地瞧瞧,枯草藥之味頃刻縈繞鼻尖,還未嚐,已覺苦。

  他嘆了口氣,彷彿下了巨大的決心,方才大口喝了。心裡尋思這碗藥好像不似先前味道,尤為苦澀。扔下藥碗,忙找來茶水漱口,還不夠,又塞了幾口蜜餞。

  “這是我昨天的方子?”邊含著蜜餞邊問道:“如何竟這般苦?”

  芷彤有點害羞,笑著說剛才熬藥時后樓有位客人也服藥,留下些上等黃連,聽說也可清熱解毒,就加了些。開心道:“公子喝了這些,定會好的更快些!“

  “黃連!”他皱皱眉頭,尷尬地笑了幾聲,又趕忙拿起幾個蜜饯海棠放入嘴裡。真真有苦說不出:[自己的方子有味藥切不可與黃連同服,否則其苦無比。幸而沒有相沖的,要不還不得賠上命去。]剛想給女子說明白,抬眼卻迎上滿臉的歡心喜悅,忍了忍,且讓她開開心吧。

  天更亮了些,先前的小夥計敲門進來。他端着早飯,目瞪口呆地望着神采奕奕的马公子,吃驚得合不攏嘴。楞了好一會兒,忙討好地笑道:“公子真真是富貴之人,那樣的毒也能解!若公子不介意,賞了小的解毒藥方,將來再有人不走運,也可救人一命啊!”

  吟墨點點頭,芷彤便趕緊把方子递過來,異常認真地:“若是能添了上等黃連就更好了!“小夥計再三道謝,興高采烈地退下。

  剛準備下樓,被跟出來馬公子攔住。

  “適才忘了交代...“指指那藥方:“若平日里吃了什麼不舒服的,都可煎了水服用。不過黃連還是免了吧!“苦笑了兩聲:“只怕你施恩不成,還得結了仇家!“

  冬日暖陽,冰雪微融。洞庭湖水在金色里波光潋滟,遊人絡繹不絕。

  午膳時,馬公子帶著芷彤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酒樓,歇山式屋頂,透空山花,博風板上以懸鱼裝飾。金邊匾额上三个大字:“饕餮樓“。

  真是氣派!柳小姐心裡嘀咕著,竟比雲夢的醉雨樓還要豪華。

  两人要了二層雅間。上樓時遇見兩個衣著講究的小丫頭,一個是粉袄紫缠花,另一個蓝袄退红花,匆匆忙忙往地下走。

  穿粉袄子的略微个子高些,很是不耐烦地:“今儿是什么日子,你還敢亂跑。要不是我來替奶奶拿衣料,看着你進了樓裡,你可還要耽誤到何時呢!來了這些年,還這麼糊塗!”

  “謝謝姐姐,”藍衣女孩滿面愧疚:“都怨我嘴馋,平日里也出不來,就想着帶點軟魚膏回去!”

  “行啦,行啦,快些吧。耽誤了上香可不是鬧著玩的!”

  擦身而過的芷彤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提著荤食怎麼好去寺廟呢!”

  那夥計忙朝她使了使眼色,一副禁若寒蟬的樣子。

  待到二人落坐,夥計打開花窗,微風吹拂,冰雪消融。幾隻腊梅沿窗綻放,絕頂姿容。

  那夥計才開口:“這位小童有所不知啊,剛才那幾個女孩都是米家的丫鬟。米老闆就是這饕餮樓的主家,家財萬貫,锦衣玉食,即使是家裡的丫頭,也是不好惹的。”

  柳小姐也是富貴之鄉長大,聽著有些不悅:“雖說如此,也不該提著荤俗之物去清境之地啊!”

  “那自然是的,不過这是小丫鬟辦事不周,上面的奶奶怎麼知道呢?”搖頭晃腦地,似要說書般:“二位不知啊,如今這位奶奶...“壓低聲音:“已經是米老爺第五房太太了!“

  芷彤吃驚地睜大雙眼,望望吟墨,他卻笑笑,完全不感興趣。

  “前面的各位太太呢?”

  “都休了啊!”

  “為何呢?”

  “还不是因为沒有子嗣!米老爺就想要個小娃兒,公子小姐都行咧!這位新奶奶倒是很虔诚,初一十五的,必來燒香。今兒估計是有什麼不便,才遣了丫頭。如若今年還不見喜,怕是啊....”搖搖頭:“所以米家的人也都習慣,別管你多得寵,沒有子嗣,也不過一兩年的事。”

  他二人聊得起勁,馬公子輕輕嗯了聲,夥計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胡言是非,忙問要吃點什麼。吟墨笑道,要最好的茶,上等的素食。

  夥計犯了難:“爺,這裡可是吃百魚宴的地,哪有要素食的?“

  馬公子笑笑,取出几锭黃金放下,“你儘管拿來,我一樣付錢。”

  小伙子收了銀兩,沒頭腦地回去準備,好奇地給自己掌櫃說著:[樓上雅間來了位公子帶著書僮,好個模樣,出手闊綽,卻只要素食。]

  掌櫃也是經營好幾年的老人,甚為驚奇,還真是頭一次遇見這般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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