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周黍的车抵达青叶县时,已是傍晚。
上千里路程安全顺利得诡异，不仅没有兽群的侵扰，连过各地的安检和通关都顺畅无比。
好像有人事先排演过,尽量不要让她感觉不适。
等抵达青叶县,才发现这原本的边区小县,几乎成为繁华的军镇。
到处都是军车和军人，到处都是巡夜军招劳工的广告，市场上还流出了大量的变异兽肉和皮料，各种商人云集。
其它区的紧张气氛，这里一丝也没有。
她没第一时间回四槐树镇,而是让崔烬将车停在城门口，先去张美华家的肉汤店吃点东西。
已经是夏天了,肉汤不再是主打的产品,但油炸小蘑菇或者凉拌的蘑菇菜风靡一时。
周黍被张美华的妻子引进包间的时候，本该冷清的店却高朋满座。
她好奇道“这时候还在营业”
不是兽潮要来了么
外面到处慌得一逼,抢粮抢物资抢得惨不忍睹。
张美华的妻子却回答“最近县里多了好多獠牙，大家反而不怕了。而且有很多胆子大的商人过来，说是跟巡夜军做生意的,专门收各种皮料和骨头的。”
青叶县为了抓住这批商人的税,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连每天关城门的时间都往后推迟了,所以客人消费的时间也往后推了。
周黍点了大量的饭菜和酒肉,张美华又送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和自酿酒上来。
因为生意实在太好,厨房实在太忙,就没来陪客。
周黍招呼崔烬和顾征坐下，吃饱了再赶路。
隔壁包间的客人喝酒划拳吹牛，大声嚷嚷着,他们是做皮货生意的，谈论今年产的兽皮质量如何，价格跟去年有什么不同。
有人看跌，说今年的量大的诡异，市场吃不下。
有人看涨，说变异兽也分大小年，今年是大年，过后好几年肯定是小年。
等到了小年，市场必定缺好皮料，肯定会大涨价。
就争论起来，最后赌气，有要囤货的，有要出货的。
随着这些话，还有人在做供血生意的，说青叶县这样的地方，肯定没人养供血人，獠牙们必定闹血荒。
这块生意要做好了，也是蛮赚的。
周黍靠着这些戏言下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包间门被敲响。
顾征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是穿着城卫军服的赵良玉。
她问“顾帅哥，方便我进去聊聊吗”
周黍还挺喜欢这姑娘外向健谈的性格，只是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但崔烬现在对城卫军敏感，蓝眼睛警戒地张开。
赵良玉立刻将双手举起来，笑道“绝对和平的使者，除了说话什么也不干”
然后有点可怜道“放心，我只是区区三级的低级能力者，跟你们比起来，想干啥都干不了。”
周黍心情被她逗得好了点儿，开口道“进来吧”
赵良玉立刻谢了声，乖乖跟在顾征身后进包间，然后对崔烬笑笑，很自觉地坐在最远离周黍的位置。
周黍指着残羹“吃了吗没吃的话，让张老板给你再上几个菜。”
赵良玉摇头“周老板，咱们城卫军现在上上下下都吃不下饭。特别是邱王八蛋，每次打电话回来，唉声叹气，都快没人样了。”
周黍疑惑，为什么
赵良玉笑着向顾征看一眼“因为你去东昌区只带了顾帅哥，没带他呀”
明显不被信任。
周黍笑了“才怪我是信任他，才让他带着假扮我那姑娘回四槐树镇。”
赵良玉闻言，立刻道“这么说起来，你也不讨厌咱们城卫军了”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周黍放下筷子，喝了最后一口汤，扯了纸巾擦嘴“赵姑娘，有话直说呀”
赵良玉将两手搁在桌面上，和缓道“城卫军工作不到位，没有察觉暗处的涌流，没有做好协调工作，才导致目前艰难的状况。我们秦司令本想亲自向褚司令道歉，但通讯被掐断，电话打不通不说，去玉屏盆地和四槐树镇的路也封锁也很严。如果贸然采取激烈的动作，肯定会招致反感，让事态变得更糟。所以只能先来见你，也是褚司令唯一给我们留下的沟通途径。”
北都犯下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此时此刻，人类已经不能再分彼此了。
所以不管城卫军抱了什么目的，来就认领错误，最起码态度是端正的。
周黍就笑“明人不说暗话，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赵良玉马上接口“周老板，绝对不会提出任何令你为难的要求。”
顿一下道“只是希望你想褚司令带个话，这次事件，城卫军绝对站在獠牙一边，不管他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然后规规矩矩提出请求“希望他能拨冗跟秦司令见上一面。”
最后对周黍一笑“周老板也一样，任何要求，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周黍略点了点头，起身问崔烬和顾征“都吃饱了吧”
吃饱了，就该上路了。
崔烬和顾征点头，立刻安排回镇的事。
然而出包间的时候，周黍还是忍不住问赵良玉“秦云榛没事吧”
裁决者的力量凶猛暴戾，使用者不会有好下场。
赵良玉面色严肃了点儿，认真道“暂时没事。已经以城卫军的名义向北都发起抗议，要求公开一切和裁决者相关的研究成果。”
到打明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藏着掖着了。
周黍得到想要的答案，就要走，但赵良玉却继续道“是秦队长提交了完整的证据”
崔烬看她一眼，似乎不满她的多嘴，但赵良玉坚持“是他力排众议支持褚司令，是他坚持城卫军的初心是维护獠牙的荣誉，所以无论如何都相信獠牙的忠诚。”
她用力道“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的诚意。”
城卫军并非一言堂，秦司令只把握大方向，各安全区的城卫军有各自的地盘。
秦云榛短短几天之内千里奔袭，忍着伤痛，燃烧精神力，将所有安全区的城卫军地头蛇汇聚起来。
裁决者的初心，城卫军的职责，樊静在暗处挑拨城卫军和巡夜军的关系。
桩桩件件，哪些人参与其中，哪些人被牵连，他毫不留情地全部揭穿。
为了他这份心，秦司令直接押上了全部。
一旦有差池，无数人一生的努力将毁于一旦。
周黍相信，但这并不是最重要。
回程的路上，崔烬的手机亮起来，是杜若来的短信。
她请崔烬转告周黍，回镇就去研究所。
周黍扯了扯嘴角，褚子高来了。
从青叶县到四槐树镇，全程硬化路面，又不时有巡夜军的后勤部队和岗哨维持秩序，速度很快。
抵达的时候，天还没黑尽，到处都是游走的人群。
蓝眼睛们，黑眼睛们，路边多出来的临时战地医院，缺胳膊少腿的伤员，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和护士，还有雇工家的孩子们凑过来围观英雄的。
明明是周黍的大本营，却不得不刻上巡夜军的印记。
而研究所已经从原本的小白楼和大工地，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大门开，越野车进入，直接停在小白楼前。
周黍下车，第二次来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不必崔烬或顾征带路，已经能自己走了进去。
虽然是同一栋楼，但内部的格局已经完全改变，一层不再是普通大通间办公室，而是空旷的厅。
中央挑空了十来米，一个透明的环形玻璃罩顶天立地，里面是一尊望天挺立的雕像。
不，不是雕像，是真正的骸骨。
周黍惊叹地走过去，第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生物。
有野兽的狰狞，有能翱翔的双翼，有死去多年依然保持着锋锐的尖牙利爪。
也有类人的神情，有深蓝色的双眼，更以人来才有的亲密姿态拥抱着一具纤细的人类骸骨。
真是一副难以想象的场景。
如果他们都活着，将是怎样的
“这是獠牙最初的形态。”白炽灯的阴影里，蓝金色的光芒跃动，一道人影斜斜地拉出来。
褚子高姿态从容，仿佛狩猎的兽，迈出的每一步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他走到周黍身边，仰头看着那兽“原本是一头名叫破军的军犬，在灾变初期被感染，最终进化出的兽王形态。”
周黍吞了吞口水，转到骸骨的正面，那神俊的双目果然有些狗形。
那么，它怀中的人
褚子高低头，看着周黍因为长途跋涉有些毛躁的长发“它退役后的主人，它唯一认可的人类，是微生物学领域的专家，宋莱博士。”
终究看不顺眼，伸手，将她不规矩的一小撮头发顺了顺。
周黍感受到异动，诧异地回看。
褚子高举了举手里散乱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放回去，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但那双蓝色里透出暗金色的眼睛，却有些兽类自带的残酷感。
周黍想起杜若问她怕不怕褚子高，更想起秦云榛委婉透露过，说獠牙研究所的筹建，有了非常重大的发现。
她忍不住问“破军既然成为变异兽王，为什么会”
认可一个人类
褚子高笑了，盯着她的眼睛道“很多时候，我们认可的不是一个族群，而是族群中某个特定的个体。”
我们
周黍的心沉了沉，这位獠牙统帅往变异兽那边走的，可不只是一小步啊。
杜若到底知不知道她放出了什么
还是说她知道，她认同，但她仍然不顾一切了
周黍深吸一口气，直接道“褚子高，你现在什么状态”
如同之前的几次见面，她单刀直入。
但褚子高这次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直接回答，而是向旁边的房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杜若会给你更好的答案。”
杜若出现在门口，整个人瘦得几乎脱形了，但眼睛里有火光在闪耀。
她道“周黍，你进来”
周黍走了过去，那是一个被改造成完全实验室状态的巨大房间，充满各种看不懂的实验标本。
这是最完全的，杜若的世界。
她亢奋极了，不仅眼睛亮，整个人都在发光，好像发现一个新世界。
周黍却一点也不兴奋，从第一次来研究所，杜若承诺有限度的配合，不会有任何隐瞒。
然而从头到尾，所谓配合褚子高的完全支配实验，不过是促使两人适配，令褚子高稳定精神，以帮助他完全使用种子的借口。
所以她有些冷漠道“杜若，你骗了我。”
违背了职业操守。
杜若的笑僵了，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但几秒钟后，她眼中的火光更盛“周黍，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褚子高，不，因为獠牙们值得他们为人类付出一切，不该被如此对待”
杜若是研究獠牙的专家，但是专家之一，而且不是赵隋明那样最顶尖的。
用行内的话说，不会是褚子高合作的首选，而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次选。
但当褚子高找到她这个次选的时候，她便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杜若兴奋至极，做尽一切只为得到他的信任。
周黍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们的目的达成，褚子高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
可以考虑解绑了吗
然而杜若忧虑地看向门口，褚子高正走进来，看起来一派从容，但瞳孔却竖向拉长，紧盯着周黍。
那是顶级掠食者在感受威胁时，处于戒备状态的反应。
杜若摇头，轻声道“不，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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