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周黍对元令没有任何好感,即便他配合她逃脱褚子高的掌控，即便他在关键时候发来相信獠牙的短信。
但对她和原主而言，都只是不合格的父亲。
她秉持人死恩怨消,原主已经魂飞魄散，那她和元令就再无交集的原则。
但目前看来，元令不这样想。
千方百计，他都要在她的人生里插一脚。
褚子高立刻联系元令,可惜的是,不仅无法联系到他本人，包括他的随侍和司机也打不通电话。
秦政的门路更广一些，从城门的城卫军,到高速路半途上的休息站，乃至高速巡管。
汇报的消息，从希望区至南兴区方向的高速路,有两个加油站和服务站出现过元令车队的行踪。
但在三桥服务站后,就失去了联系。
从地图上看，三桥服务站位于一个高速枢纽站上,那枢纽站通东西南北。
也就是说,无法判断元令的车队往哪个方向去,并在哪里下了高速。
可周黍更关心秦政和元令发生了什么争执。
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秦政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但终于道“褚司令，双方都清场吧”
只能少数人知道的事。
最终只剩下三人。
对面的秦政,以及这一面的褚子高和周黍。
周怡的死，就那样被揭开了。
二十四年前的夏季兽潮，有别于以往任何一年,因为兽群并不是无目的地攻击三十多个安全区。
而是统合起来，聚集在希望区和南兴区外。
它们的行为不再是基于食欲，而具有了明显的目的性，那就是拔除人类最前线的希望区和南兴区。
一旦这两个区溃败，那位于后防的二十九个区便如失了盔甲的肥肉。
褚明然，褚子高的父亲，也是当时的獠牙统帅判断，是王兽出现了。
于是全民动员，不仅巡夜军和城卫军，只要有能力和武力的平民都被武装起来开拔前线。
生死存亡之战。
周怡刚生产，本该在后防休息。
然而前线告急，她违背血主元令的支配，抛下刚出生的周黍上了城墙。
这一去就是血染沙场，以生命完成对王兽的绝杀，自己却再没回来。
可即便如此，后勤严重缺乏，周怡的遗体是元令亲自去收的。
秦政惭愧道“我承诺为他找到周怡失控的真正原因，可那时候正需要人类和獠牙携手”
即便有证据，即便察觉了真相，即便他坚持不懈地追究，但扛不过北都方面的强势。
当时的行政总长召集城卫军和巡夜军的两位司令，秘密协商了三个小时。
详细内情无人旁观，无人记录，更不知现场究竟如何。
但最终结论，周怡为人类而死，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其它事就算了吧。
所以才有褚明然拦截直奔希望区找城卫军算账的元令，强令他忘记一切，隐瞒一切，不要向任何獠牙透露真相，否则无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周黍难以置信地看着褚子高“獠牙就这么将事情抹去了”
最护短的獠牙，最不能忍受被支配的獠牙，居然在权术的平衡中被牺牲了。
可褚子高却道“獠牙在一日，人类就绝不会放弃掌控一日，这是獠牙诞生起便有的共识。”
所以当獠牙们表现出越来越强的自主性，来自人类的束缚就会越来越强。
直到褚子高身上，双方都出现毁灭性。
但这是獠牙统帅才需要考虑和承担的，普通獠牙做自己就好。
当时的褚明然，背负了一切。
时间一分分过去，天色已经暗沉，距离进入这机库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周黍深吸一口气“那元令呢”
元令被拦截后，超乎寻常地冷静下来，表现得异常配合。
他将尚未三个月的周黍送去福利院，以女獠牙英雄未亡人的身份进入基层工作。
踏踏实实上班，论年资地升职，几年后和本地中产清白人家的女儿建立新的家庭。
就好像人生中确实没了周怡这个人。
直到十多年后，经历层层考核，成为南兴区的行政官，代表北都挟制獠牙。
可元令是真的早就罢休了还是不惜一切为周怡找一个代价
三人不约而同开始核对。
上次和北都协商，为了威慑，让林烨在北都动手，一两个小时的对峙里，合计杀了四人。
褚子高要走王道，巡夜军要堂堂正正，所以林烨杀的每个人都证据确凿地牵涉了赵隋明一案。
没有牵连无辜，也没有涉及以往。
若元令真的不甘心，对城卫军和北都怀抱极大的仇恨，那只死这几个人是不够的
远远不够。
周黍头痛得不行，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顾征在外面道“司令，北都来的消息。”
三人停止协商。
顾征进来，手上捏了两张薄薄的传真纸。
而秦政那头，也有人敲开了门，同样拿了同样的传真纸。
视讯的两边同时打开传真。
某年某月某时，某人于某疗养院，因呼吸系统衰竭而停止呼吸，享年某某岁，为人类某某事业做出巨大的贡献
某年某月某时，某人在午休后花园散步，因踩滑台阶导致后脑被撞击而脑出血死亡，享年某某岁，在位期间呕心沥血
最好的疗养院，最强的护理，最完善的安保，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外
周黍茫然地对上褚子高逐渐冰冻的眼睛。
秦云榛干出这样的事，就算杜若找到救他和褚子高的办法，怎么光明正大地活下去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得想个办法，尽快将他带回来
北都区。
高墙矗立，墙内夜灯高照，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但巡城的卫兵没有减少。
不仅如此，到处都有便衣，打量着这时候还没回家的可疑路人。
秦云榛一身黑衣地站在路灯，指间有烟头明灭，而烟草的焦香也将他环绕。
已经杀了四个老的，还有七个年轻现任的。
顺利的话，明天早晨就能完成，只是需要补充一些水分和能量了。
秦云榛捏灭烟头，往超商的方向走。
为了保持清醒，他不能随意进食，但好的是丰收果蔬在北都的渠道打通，大部分超商和专门店都有它的水果卖。
这时候去，恰好赶在超商当日打折，可以将当天没有卖完的全部清空。
可走了两步，就撞上一波城卫军。
检查身份证，询问来源和去处，还检查了暂时居住的旅馆地。
但这些都没用，元令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折在小事上。
介绍信有，身份证有，旅馆驻地有，来北都是为了十月份的糖酒展销会。
顺利地通过。
秦云榛又点了一根烟，直接进入超商。
时间赶得刚刚好，水果柜台还没撤，上面有几箱紫红色的葡萄。
虽然没有刚摘下来的水灵新鲜，但味道是对的。
所以全部买下来，拎了一大包离开。
走出超商门的时候，中年男保安多看了他一眼。
秦云榛顿步，黑眼睛看着他，直看得男保安尴尬，呐呐道“葡萄好吃吗”
葡萄很贵，小小的一串就买几十元，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周黍虽然不太会主动联系他，但每次他的礼物到了，她就会象征性地发一条感谢的短信。
总会说“总有一天，不管你在哪里，总能吃到这些葡萄。”
秦云榛便对保安笑了笑，拿出一串放在他身边的矮桌上。
吃吧，很好吃的葡萄，再也没有比这更甜的了
可甜蜜不能根绝痛苦，仅靠食物无法一直维持人形。
深夜十二点，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兽影站起来又趴下去。
艰难又压抑的呜咽，利爪在铁壁上留下一道道的抓痕。
直到黎明降临，几个便衣急匆匆走过，留意到墙壁上的不同。
片刻后，一队城卫军来，封锁了街道的前后，禁止所有人出入。
然而秦云榛已经恢复冷静的模样，镇定地消失在被隔绝的人群之中。
又该干活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又有几封电报飞向各处。
只杀人的话，对高级别的裁决者，又拥有了超灵敏五感的兽体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但精神被消耗得太多，脑子开始模糊，居然闻到了渴望的味道。
身体不由自主地渴望起来，本能地往那个方向去，但心中却在嘶吼，这是不对的，周黍不可能出现在北都。
褚子高不会任她离开。
他离开牢笼，不是为了得到周黍，而是为了她能活得更好。
身体停下来，转回去，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进。
秦云榛一边走，一边努力控制着精神和逐渐变形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渴望折磨着他，令他无视周遭的一切。
直到挣扎失败，胳膊化为兽爪，用力地撑在地下，才不得不停下来，仰头往着九月的蓝天。
清透，明澈又动人。
这一生为理想追逐过，为职责坚守过，也为了所爱之人付出过。
应该是能走到的终点了，也就无憾了。
于是放开自己，任由膨胀的身体吞噬微弱的精神。
但那越来越强烈的香味里，居然传来周黍的声音。
她说“秦云榛”
秦云榛努力睁开眼，竖立的兽瞳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深重地喘息一声，无法忍耐地爆出完全的兽态。
人影越来越近，向他伸出手“秦云榛，过来”
秦云榛仿佛找到方向的孩童，拖着庞大的身体直扑过去，将那人影深深地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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